林薇蹲下身揭开那个沉重的塑料桶盖。
一股陈年纸张混合着灰尘、油墨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垃圾桶底部的陈腐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人喉咙发痒。
桶里堆满了被切割成细条的纸屑像一座五颜六色、混杂不堪的微型垃圾山。
她面无表情地挽起洗得发白的廉价衬衫袖口露出细瘦却线条流畅的小臂。
新生的肌肤光洁昨夜伤口的剧痛仿佛已是上辈子的事。
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手伸进了那堆冰冷的纸屑中。
触感是粗糙而杂乱的。
细碎的纸条边缘并不锋利但无数条混合在一起摩擦着皮肤带来细微的刺痒感。
灰尘和细小的纸屑粉末立刻沾满了她的手掌和指缝灰扑扑一片。
她开始耐心地、机械地往外掏。
一把又一把。
纸屑簌簌落下在她脚边堆起一小堆。
动作不快甚至有些笨拙完全符合一个被逼无奈、默默忍受屈辱的底层员工形象。
张莉偶尔抬眼瞥过来看到她灰头土脸、默默掏垃圾的样子嘴角才满意地勾起一丝冷笑。
时间在寂静的掏挖中流逝。
林薇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混合着灰尘在脸颊上留下泥痕。
她的后背却依旧挺直没有丝毫被这屈辱压垮的佝偻。
总裁办公室外走廊的几个碎纸桶也依次被清空。
她抱着满满一大袋沉重、散发着异味的碎纸屑像个真正的清洁工一样步履沉重地走向后勤部指定的回收点。
就在她将最后一袋碎纸屑倒入那个巨大的、半人高的回收箱时借着后勤通道昏暗的光线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飞快地掠过袋口倾泻而出的“垃圾”瀑布。
五颜六色的碎纸条中几点异样的颜色和质感瞬间抓住了她的注意力! 那不像普通的A4纸碎屑。
颜色更深沉像是某种特殊的牛皮纸或档案袋材质。
更关键的是那些碎纸片上的切口边缘并非完全均匀的条状有几片明显更大甚至依稀能看到残留的印刷字体! 她的心跳在无人察觉的胸腔里漏跳了一拍。
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她依旧在“笨拙”地倾倒着垃圾身体却借着倾倒的姿势微微前倾遮挡住可能投来的视线。
沾满灰尘的手指如同最灵巧的探针在纷纷扬扬落下的纸屑瀑布中极其自然地一捻、一勾! 动作快如闪电又带着一种在底层摸爬滚打练就的、拾荒者般的隐蔽。
几张触感明显不同的碎纸片瞬间滑入她早已准备好的掌心被她紧紧攥住随即若无其事地缩回了袖口。
沉重的垃圾袋彻底清空。
林薇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直起身脸上依旧是那副疲惫麻木的表情对着后勤部负责回收的大叔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她脚步如常地穿过后勤通道走向洗手间。
冰冷的水流冲刷着沾满灰尘和纸屑粉末的双手带来刺骨的凉意。
水流声中她反锁了隔间的门。
摊开掌心。
几张大小不一、边缘不规则的碎纸片躺在那里。
最大的一片有半个巴掌大小。
纸张质地厚实坚韧颜色是深沉的灰褐色绝非普通办公用纸。
上面残留着清晰的印刷字体碎片: “…宇资本” “…密级” “…邦…矿…评估” 其中一个地名碎片——“坎邦”像一道无声的惊雷瞬间劈入林薇的脑海! 坎邦! 那个毗邻翡翠国(原缅甸)、局势动荡、以混乱和丰富的地下矿藏(尤其是稀有金属)闻名的东南亚地区!寰宇资本为什么会有标注“密级”的、涉及坎邦矿产评估的文件?还被如此仓促地碎纸处理? 碎片边缘残留的油墨和纸张特有的气味混杂着灰尘和垃圾桶的腐朽味道直冲鼻腔。
林薇紧紧攥住这几片不起眼的“垃圾”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冰冷的隔间里她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冰冷而锋利的弧度。
张莉想用垃圾来羞辱她? 却不知最肮脏的尘埃之下往往藏着最致命的秘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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