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的夜风带着初春的水汽拂过李玄策微蹙的眉头。
“订单像雪片化在水里银行抽贷比三九天的西北风还狠!” 满手金戒指的老板把酒杯重重一顿杯底的红酒晃出血色涟漪。
旁边秃顶男人苦笑:“老陈我那厂子…工人等着发饷互保链一断就是火烧连营啊!” 李玄策指节无声敲击紫檀桌面目光掠过窗外——断桥上流光溢彩的游船正驶向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夜色。
方清墨指尖忽然覆上他手背凉意带着奇异的安定:“记得材料拉伸试验吗?极限压力下的形变…恰是韧性之源。
” 他反手攥住妻子微凉的手指仿佛攥住风暴中唯一的浮木。
四月的杭州空气里浸润着草木萌发的湿润气息柳枝抽出的新绿在微风中轻颤如烟似雾。
方清墨参加的“先进生物材料国际研讨会”在西湖畔的酒店举行。
会议间隙李玄策难得地抽出半天时间以家属身份陪妻子在附近走走。
更深层的是他心中那根自年初就绷紧的弦——关于区域性经济下行的隐忧需要最真实的地气来印证。
牵线的是方清墨的一位大学同窗如今在杭城经营一家不小的外贸公司。
他做东在一个名叫“曲院风荷”的私人会所安排了一场小聚。
会所临湖而建窗外就是潋滟的西湖水暮色中雷峰塔的轮廓在远处沉默矗立。
雕花的紫檀木圆桌旁围坐着五六位本地颇有分量的民营企业家都是这位同窗多年积累下的人脉。
室内的气氛与窗外旖旎的春光格格不入。
水晶吊灯的光芒落在精致的骨瓷餐具和剔透的高脚杯上折射出冰冷的光。
空气里弥漫着龙井的清香和名贵雪茄的醇厚但更浓的是一种无形的焦灼与沉重。
“李部长…唉不瞒您说我们这些做实业的眼下真是到了生死关头!”率先开口的是做精密五金起家的陈国华他体型富态手指上几枚硕大的金戒指在灯光下分外扎眼。
他端起面前的红酒杯没喝只是重重地顿在紫檀桌面上杯底与硬木撞击发出沉闷的“咚”声殷红的酒液在杯中剧烈摇晃如同泼洒的血。
“订单?以前像雪片一样飞来忙得脚不沾地!现在呢?”他摊开肥厚的手掌又猛地攥紧仿佛要抓住那看不见的流失“全化在水里了连个响儿都听不见!客户要么压价压到你骨头缝里要么直接取消连定金都不要了!” 他话音未落旁边一位头发稀疏、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推了推眼镜苦笑着接口他是做纺织面料出口的吴明远:“陈总说得一点不差。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更要命的是银行!”他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刻着愁苦“以前我们是座上宾信贷员三天两头往厂里跑。
现在呢?翻脸比翻书还快!抽贷!催收!比三九天的西北风还狠刮得人骨头缝都冷!我的厂子…几百号工人眼巴巴等着发饷吃饭呢!” 他声音哽了一下端起茶杯的手微微发颤。
“吴总你那还算好的至少还能撑一撑。
” 斜对面一个身材精瘦、面色灰败的中年人声音嘶哑地开了口他是做低压电器设备的张海峰。
他整个人像被抽掉了精气神佝偻着背靠在椅背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华丽的吊灯。
“我…我已经被互保链勒得喘不过气了。
当初讲兄弟义气给老王的厂子做了担保哪知道他那边一垮…银行直接封我的账户!抽我的血去填他的窟窿!火烧连营啊…我半辈子的心血眼瞅着就要烧成灰了…” 他猛地灌了一大口白酒辛辣的液体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眼角沁出浑浊的泪光。
包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张海峰压抑的咳嗽声和粗重的喘息还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西湖游船马达的突突声更衬得这室内的沉重令人窒息。
其他几位老板也纷纷摇头叹气诉说着原材料成本节节攀升、用工荒、环保压力、电商冲击…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头砸在紫檀木桌面上也砸在李玄策的心上。
李玄策静静地听着。
他面前的龙井茶早已凉透碧绿的茶叶沉在杯底如同凝固的生机。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极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光滑冰凉的桌面嗒…嗒…嗒…声音轻微却仿佛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末梢上。
他的目光沉静如水依次掠过每一张焦虑、绝望、或是强作镇定的脸最后投向窗外。
窗外夜幕已完全笼罩西湖。
断桥上彩灯勾勒出优美的弧线流光溢彩一艘艘装饰华丽的游船载着欢声笑语的游客缓缓驶入湖心那片被灯火映照得迷离、却又浓得化不开的沉沉夜色之中。
桥上的璀璨与湖心的幽暗形成刺眼的对比像极了眼前这繁华都市表象下涌动的危机暗流。
陈国华金戒指的反光吴明远镜片后疲惫的眼张海峰灰败绝望的脸…这些生动的细节瞬间与他案头那些冰冷的报告图表重叠、印证、放大化为毛细血管正在破裂的清晰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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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金兰厌胜劫第814章 钱塘江畔的警钟 2014年4月5日来源 http://www.jnwsj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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