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迷惘地走在曲苑巷弄之中脚下的步伐前所未有的虚浮飘忽几乎要支撑不住那纤细单薄的身影。
小道上的积雪浅薄痕淡但踏上去的绣鞋竟也没能够在它们之上留下一枚枚纤小秀致的足印。
不知行了多久只知在九重回廊的宅院中左折右转尽捡自己平日少走的偏僻处去。
直待听得一声“大小姐”的问候她才恍然地回了神。
抬了眸竟发现自己不知是走到了哪一处后门而守门的侍卫们则正向她恭敬地拱拳致礼。
一时淡了心思索性移步走出了这个院门也不管身后侍卫们略显狐疑与微诧的目光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踏在比一年之中的往些时候要显得清冷一些的街道上。
锦家的锦织作坊此时虽然犹在赶制着一些特殊的锦织之物但较之平时却是要清闲不少了。
不由地微低了头在作坊间穿行的脚步也更加快了些不想眼中所触皆是与锦家有关的东西以时时刻刻地勾动自己不想回忆起的爷爷口中的家族大计。
走出作坊圈见到的却又是满眼的行人如织。
虽到了一年之中的商事淡季但此刻依旧留存于锦织城中的人仍是不少。
耳中的熙攘喧嚣更衬得心底的孤寒凄楚分外清晰望着热火朝天的商市恍然忽生了一种隔世之感。
就好似自己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幅水墨丹青里面的一切喧嚣热闹、车水马龙与自己这个局外的观世之人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关系。
不或者反过来说自己才更像是那唯一被封印在画作中触不得眼前真实的存在。
尘世之中无寻我此境孤寂人不闻。
自己触不得这尘世喧嚣而这喧嚣也无法得知自己此时此刻的心境凄凉。
两相隔世互不能干无以照鉴…… 如此脚下的步伐便没有了再停留的理由干脆继续前行如局外人一般穿过数不尽的人群越过层立如林的茶楼酒肆、典柜货铺。
远别人世背离尘嚣更走往自己心境深处的寂静之地。
江水出现在面前。
漫漫寒水浩荡渺远江影萧疏岸边霜意瑟簌微湿的雪泥显得有些泥泞。
江上商船渐稀倒是见一叶扁舟于近岸处载沉载浮其上还有一人戴着斗笠持杆垂钓。
清江凄冷正恰勾动了心境一时不由住了步。
望着漫天霜雪品寒味冷心思忽而缥缈了起来。
秋冬之季最易使人心生感伤倍感孤独寥落。
尽管心中极力地在避免思及方才在爷爷那所谈的一切但到底还是止不住自己的神思。
身为世家女婚姻不由己。
本以为这件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自小父母的大度宽宠爷爷的严苛礼教却并无过分迫求。
从没想过自己竟有一日会成为为家族利益而牺牲的联姻工具。
但终究现实还是告诉了她结果。
是的理当如此世家儿女一切以家族利益为上。
锦家作为商业世家筹划谋利本为天性更是不可能免俗。
自己从小便一直遵循着爷爷对家族后辈的训诫人前人后所表现出的无一不是个柔顺听命的世家小姐的样子。
但其实她内心深处的本性又该当是何种的面目? 玉石向来是远看柔润顺滑近触却又坚比磐石她也亦如是。
自己不是不能为家族奉献出什么但爷爷那样强逼着自己去牺牲姻缘却真的是让她彻底地寒了心。
本便已是经受了恁般心伤磨折与他人的情谊皆断她剩下的本就唯有亲族之情罢了。
现如今连自己最后所能倚靠的都抛了自己。
真不知她还有什么是剩下的还能有什么是能够牵挂的。
现下还依旧留存于心的唯有孤独这只在那个寒凉之人身上见过的弃世之孤。
此刻想来她已是知道为什么那夜曾于林中听闻的箫曲竟能让她默然泣下了。
能以自己的心境彻底熔铸于音曲之中不但传达人心还能让一个未曾有过相同情感的人也引起共鸣。
细细思量来他那等音术修为肯定不比琴紫忧差或许还能更胜她一筹也未可知。
当然此刻自己的心境与他相去不多便是了而她于音术上的造诣也不仅仅止于入门了。
念及那道淡漠寒凉的身影那日的箫音也不由随之萦绕在耳边。
音声共振颤动了心尖化入了眼眸手中之笛也情不自禁地与之相和。
音如霜降曲如飘雪孤寒之意随之悄然而至周围的空气似乎也霎时沉凝了起来。
本该清越的笛声此刻竟吹奏出幽远至斯的音色直教寒井筑心、冰河入梦令听者潸然涕下难以自抑。
笛声渐渐低下去直至消逝于水岸之间但其声回震荡涌不绝惹得终岁不寒的连江水都更冰凉了几分。
“姑娘的笛声可真是让人冰寒彻骨感尘世之孤绝、悟人生之寂寥连这些的鱼听了都不肯再扎推吃食个个都散得远了。
” 不待随音曲起伏的心境完全平息便蓦然听得这一声不由移目看向了不远处的垂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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