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把值钱的都交出来!” 为首的衙差冷着脸喝道。
牢门被打开几个衙差如狼似虎地冲进来无视女眷们的哭求躲闪。
粗暴地撕扯她们的衣服翻检她们的头发、衣襟、袖口、鞋袜。
仅存的一点体面被彻底撕碎。
耳坠、发簪、戒指、玉佩、甚至缝在衣角里的几片金叶子、几颗小珍珠…… 所有贴身藏匿、侥幸未被抄家官兵发现的首饰细软都被毫不留情地搜刮一空。
搜刮完财物衙差们又将她们身上那身沾满血迹、泪痕、污泥但料子依旧上乘的锦衣华服一件件强行剥下。
女眷们被剥得只剩单薄的里衣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冻得瑟瑟发抖。
衙差们将那些华服胡乱卷起带走嘴里嘟囔着“充公”。
随后几大捆散发着浓烈汗臭、霉味和不知名污渍的赭色粗布囚衣被扔了进来。
“换上!” 衙差命令道随即锁上了牢门。
女眷们看着地上那堆肮脏破烂的赭衣如同看着一堆腐烂的垃圾屈辱和寒意让她们浑身颤抖。
隋安儿反应极快在众人还在惊愕或哭泣时她已扑上前去在散发着恶臭的衣物堆里快速翻检。
她抢到了两件相对完整、布片还算厚实的囚衣虽然同样污秽不堪但至少能勉强蔽体御寒。
一件套在自己身上宽大的衣服像麻袋一样罩着她;另一件她仔细地裹在了秦玥身上用撕下的布条紧紧系住。
隋安儿将秦玥紧紧护在怀里背对着牢门和外面可能投来的目光。
她们蜷缩着像两只受伤后躲进洞穴深处的小兽最大限度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秦玥大部分时间都沉默着小小的身体依偎着母亲偶尔在睡梦中发出惊恐的抽泣。
隋安儿则时刻保持着警惕耳朵捕捉着牢门外的一切声响任何脚步声靠近都会让她全身绷紧。
她教导女儿屏住呼吸不要发出任何可能引人注意的声音。
她们的脸颊上那些尘土混合着汗水泪水早已干涸结块成了天然的伪装。
和牢房中那些自小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太太小姐们截然不同隋安儿的根扎在市井的烟火与泥泞里。
她的祖籍在江西南道克州家里开着一间祖传的酒楼。
父亲有一手远近闻名的好厨艺母亲温婉持家。
她上头还有个年长五岁的兄长一家四口守着祖业日子过得富足安康。
然而安稳的日子在隋安儿五岁那年被一场滔天洪水彻底冲毁。
整个克州被淹没在了水底万幸的是一家人互相扶持着从洪水中逃了出来。
隋氏夫妇只能带着年幼的儿女投奔京城里一个同宗兄弟。
这一路的风餐露宿、饥寒交迫让小小的隋安儿早早褪去了孩童的天真。
她目睹了父母为了一口吃食低声下气的恳求经历了露宿荒野时刺骨的寒冷和无边的恐惧。
她学会了沉默地承受学会了在困境中睁大眼睛寻找那一丝活下去的可能。
在亲戚的帮衬下一家人总算在偌大的京城落了脚。
隋父隋母没有一蹶不振他们重拾起安身立命的本事。
从沿街挑着担子叫卖馄饨、面点开始日复一日风雨无阻。
隋安儿小小的身影便夹杂其中帮着母亲收钱、递碗小小的手冻得通红也咬着牙不吭声。
后来有了固定的路边摊再后来凭借着隋父过人的手艺和隋母精明的算计他们终于在京城有了一家食肆。
食肆虽小却是全家人在京城的根。
隋安儿在这里真正长大了。
她不是单纯的食肆小姐而是哪里需要就顶上的“万金油”。
后厨忙不过来她就挽起袖子帮父亲切菜、烧火; 前堂跑堂的伙计病了她立刻换上利落的短褂端着沉重的托盘穿梭在酒客之间笑容爽利算账麻利; 采买的伙计偷奸耍滑她就自己挎上篮子挤进清晨喧嚣的菜市练就了一双识货杀价的好眼力。
市井的烟火气和生存的磨砺将她锻造得泼辣、机敏带着一股子不服输的韧劲儿。
也正是在这间喧闹的食肆里她遇见了秦玥的父亲秦阳。
秦阳的祖父是户部侍郎秦世良祖父的庶弟关系本就隔了一层。
到了秦阳父亲这一辈虽是隔房兄弟却凭着几分小聪明和溜须拍马的功夫成了秦世良身边一个得力的狗腿子。
没少借着秦世良的权势做些欺男霸女、见不得光的勾当。
秦阳的母亲周姨娘便是被秦阳父亲强抢入府的良家女子生下秦阳后不久便郁郁而终留下年幼的秦阳在深宅大院里无依无靠。
秦阳天资聪颖八岁入家学文章屡屡被先生称道赞其有“状元之才”。
这赞誉却如同催命符招致了嫡母深深的忌惮。
她生怕这个庶子有朝一日真能鲤鱼跃龙门威胁到自己亲生儿子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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