孛罗帖木儿的铁骑退去时天际已泛青灰。
张无忌立在谷口目送烟尘消散转身时盔甲泛起寒光裙尾带起的不是真气而是满地碎石。
宋青书摇着羽扇跟上扇面上的“明”字被夜露洇得发暗倒像是沾了战场的烟火气。
“传令下去全军撤回大散关。
”张无忌解下腰间牛皮水囊灌了口水润喉指腹蹭过嘴角的血迹——那不是内伤是方才与王保保对轰时被气浪擦破的皮。
五千民兵闻声而动斩马刀归鞘声此起彼伏如秋风吹过麦田。
有人弯腰拾起掉落的神机弩箭指尖拂过箭杆上的“明”字刻痕那是张无忌亲手用匕首划的为的是让新兵记住兵器来之不易。
回程路上队伍走得极稳。
前军斥候探路中军护送伤兵后军压阵盾牌始终保持着三寸的间距——这是张无忌花三个月时间练出的“流水阵”遇袭时能在三息内变阵。
路过昨夜埋伏的山坳他忽然驻足指着崖壁上的凹痕对身旁什长说:“下次埋伏弩手要再往后撤五丈让骑兵冲过这片碎石地马蹄打滑时便是最佳时机。
”什长点头腰间的牛皮本早已翻开炭笔在“地形利用”项下又添了几笔。
抵达大散关时五更鼓刚刚敲响。
关城楼上的“明”字旗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值守的民兵望见队伍立刻抛下软梯。
张无忌踩着梯索上城靴底蹭过城砖上的凹坑——那是他去年带大伙修补的每块砖都用石灰混了糯米浆比元军的城墙还结实。
“伤了多少人?”他掀开军医帐帘血腥味混着草药香扑面而来。
老医正给断腿的士兵包扎头也不抬地答:“轻伤三十七重伤五无阵亡。
”张无忌嗯了声目光扫过帐中摆放的金疮药、止血散还有角落里堆着的虎骨酒——那是用他猎来的野虎骨泡的专治筋骨伤。
他伸手摸了摸火盆炭火烧得正旺铜锅里的姜汤还在滚这才放下心来。
安排防御公事时张无忌把宋青书和各队百夫长叫到关楼。
墙上挂着牛皮地图用朱砂标出了元军可能的进攻路线。
他用刀尖指着陈仓古道:“孛罗帖木儿吃了亏必不甘心。
正午过后各派两队斥候往东西两侧山里探路重点查有没有能绕开大散关的小道。
”说着又指向关前的河谷“把去年埋下的拒马桩再加固一遍上面抹上熊油——元军骑兵怕这个。
” 百夫长们领命而去张无忌独自留在关楼上。
他摸着城垛上的箭孔忽然想起三年前初到大散关时这里还只是座破落的土堡百姓见了兵就跑。
如今墙上挂着百姓送的干辣椒串墙角堆着妇人做的拥军鞋箭孔里还插着孩子采的野花。
他摘下野花别在甲胄上忽然听见城下传来笑声——民兵们正围着篝火吃饼有人把自己的饼掰成两半分给受伤的兄弟。
宋青书不知何时又摇着扇子来了身后跟着个小卒捧着个木盘里面是热粥和酱菜。
“主公一夜未歇先吃点东西。
”张无忌接过粥碗指尖触到碗沿的缺口——这是他常用的那只去年被流矢震落在地磕破的。
他吹了吹热气忽然问:“你觉得民心是什么?按照你的意思”宋青书一愣扇面轻叩掌心:“民心啊大概就是他们愿意把最后一块饼分给你愿意跟着你守这座关。
” 晨光爬上关楼时张无忌靠在城垛上打了个盹。
梦里没有真气纵横只有冰火岛上的极光和母亲临终前说的“要记得百姓的苦”。
他醒来时发现有人给他披上了件棉袍转头看见几个民兵缩在墙角正把自己的被子拆了给重伤员做绷带。
他鼻子一酸起身走到兵器架前抽出一把斩马刀用衣角细细擦拭——刀身映出他的脸眼角已有了细纹却比十年前在光明顶时多了些踏实的烟火气。
关楼下不知谁起了个头唱起了民谣。
张无忌听着那跑调的曲子忽然笑了。
他知道这五千民兵不是什么“真气铁军”不过是些拿起刀枪的百姓;这大散关也不是什么“阴阳阵图”不过是用砖石和血肉堆起来的屏障。
但只要百姓还愿意跟着他只要这关楼上还飘着“明”字旗他张无忌就不是孤身一人——他身后有万家灯火有千里麦田有整个天下的春天。
宋青书摇着扇子过来指了指天际:“主公看要日出了。
”张无忌抬头望去东方的云层裂开道缝金光如刀劈开了夜的帷幔。
他握紧手中的斩马刀刀身上的“明”字刻痕被晨光镀得发亮。
远处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关城里的炊烟袅袅升起混着晨露的清新。
他忽然想起张三丰教他太极时说的话:“真正的功夫不在手上在心里。
”此刻他终于明白这心里装的不是什么绝世武学而是这人间的烟火是要让百姓能安心种地、安心吃饭的愿力——这才是他张无忌最厉害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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